“哟，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左阳放下调完音的吉他，向刚刚来到的殷天钥打起招呼来。
“今天去体检了，路上又堵了会儿车，没什么。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租下这么一个废弃仓库当乐队的训练所啊？”殷天钥坐到左阳的身边，将手中的档案袋放下。
“首先是这里比较安静，其次呢，在我们最开始，还不叫幻奏，还不是乐队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里聚集的。”左阳拿起下一把吉他，继续调音。
“还不是乐队的时候？你们最开始不是乐队吗？”殷天钥从左阳身后拿走最后一把需要调音的吉他，运用这两个月所学的知识调起音来。
“是啊，最开始，我们连彼此都不认识，只是一群内向的人正巧都喜欢在这里待着，也就慢慢的算是朋友了。可是，在一件事之后，我们为了不被定性为不良少年群体，于是就披上了个乐队的虚名。我们也是从那时候起才开始叫幻奏的。可是没想到啊，为了掩人耳目而写的一首歌居然莫名其妙的火了。于是，我们也就真的成乐队了。”左阳把调完音的吉他抱起，随意的弹了起来。
殷天钥将调了一半的吉他放下，拿起左阳调好的吉他和他一起演奏起来。
一分钟后，随着左阳的的手指停下，二人的演奏也便结束了。
“很不错嘛，根本感觉不到是一个刚学了两个月的新手。”左阳稍微拨了一下琴弦。
“我只是跟着你走而已，是你弹得好。”殷天钥换过吉他继续调音，“不过你说你们以前是一群内向的人，可我根本不觉得你内向啊。”
“在这里成为乐队之前我也挺内向的，不过成了乐队之后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和别人交涉什么的。最开始把大家聚集起来的人是我，让这里被迫成为乐队的人也是我。所以，我肯定要站出来啊。”左阳放下吉他，伸了个懒腰，“对了，你看看这个词配什么曲子好。还有，这个词还没写完呢。”
左阳将一张纸放到殷天钥的面前，崭新的笔记本纸上只写着两句歌词。
“仅不愿成为埃庇米修斯的影
便要被处以极刑”
“这两句不是你写的吧。你可不会写出这种词。”殷天钥看了一眼后便给它下了定论。
“是啊，毕竟我连埃庇米修斯是什么都不知道。”左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像是普罗米修斯的兄弟，可以理解为后见之明者或者说愚昧者。”殷天钥翻起了自己脑中莫名丰富的希腊神话知识。
“哦，原来如此。这个是我妹妹写的。她很喜欢这些东西。”左阳从殷天钥手中拿过写有歌词的纸。
“你妹妹？什么时候写的？”殷天钥的手不自觉的放到了放到档案袋上。档案袋里有两个东西，一个是殷天钥的体检报告，另一个是关于左月的调查书，在调查书里，出现了一个名叫胧月的，在暗处活动的主要由学生构成的组织。
“三年前的五月七号，因为这是写在她日记上的……你别误会，我没偷看别人日记的习惯。只是我问左月有什么可以当做歌词的素材时她给我看了那一页日记而已。”左阳将纸夹杂板夹上，似乎是想补全歌词。
三年前的五月七号，在胧月和幻奏成立之前，却又和他们离的很近……看起来，这个有可能会是胧月甚至是幻奏成立的原因。
殷天钥将档案袋抱在怀里，眼睛看向废弃仓库里左月平常坐的位置。
“所以，天钥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还特地要来包间。”左月面露微笑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殷天钥则是沉默着看着两人面前的咖啡。
“怎么了天钥哥？”左月轻抿了一口咖啡后便托着腮看着殷天钥。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而已。毕竟胧月这个名字后面没有类似于阁或殿之类，让我可以称呼你为胧月阁主或者胧月殿主的后缀。”殷天钥喝了一大口咖啡后便死盯住左月不放。
左月依旧微笑着，像是殷天钥什么都没说一样。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殷天钥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妹妹年长一岁却不知为何异常成熟的少女。
“你都说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难道把我喜欢聪明又年长的男性这件事告诉你吗？”左月稍微笑出了声。
正在喝咖啡的殷天钥因为左月的这句话被呛了一下。
“我想要知道你创办胧月目的。”殷天钥用纸巾擦去嘴角的咖啡后便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刚才还觉得你聪明呢，原来你信息没收集全啊。我是胧月的第二任管理者，胧月不是我创办的。”左月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玩味地看着殷天钥。
“抱歉，我的信息收集的很全。知道你是胧月的第二任管理者。但也正因为我的信息收集的足够全，我才能知道胧月的创办者是你。”殷天钥叫过服务员，给二人各添了一杯咖啡。
左月的表情第一次严肃了起来。
“胧月的第一任管理者在接管胧月后仅三个月便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转学去了外国。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不可抗力，但是他父母的工作调动是提前一年下发的。不然的话第一任也没有时间去学那个小语种外语，自然也就不会转学过去。”殷天钥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两份资料，放到了左月的面前。
“这又能证明什么呢？说不定他就是想要在走之前做一件大事呢？”左月将第一杯咖啡喝完。
“的确，你说的没错。可是让我确认的是另一件事。”殷天钥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胧月刚创立时没有太多的规矩，以至于出现了管理混乱的情况。不过，在第一任还在位时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进行了改革。于是，胧月就成为了像现在这样以学校的每一级为单位向自己上级单向负责的组织。不过，改革完成的时间，是第一任离任后一个月。”
殷天钥将糖罐向左月的方向推了一下，左月接过糖罐，向咖啡里加了一点糖。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殷天钥拿出了一个烟盒。
左月拿过打火机，给殷天钥点上烟。
“那我继续了。一个月的周期是很长的，而且这种根本上的改革只能由掌权者进行，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能够想出这种制度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即便人已经离开了国内，他也应该用各种方法监督此次改革。毕竟，这可是他在离国前所做的，一件大事啊。但就结果而言，胧月里，没有人有他的联系方式。如果我是他，为了防止有人将胧月集权在自己手中，我一定会让很多人互相监督的。”殷天钥说完便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左月说话。
“你这段话里面有两个问题。”左月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如果第一任真的能联系到我们的话。那么他大可以用这种方式继续管理胧月。第二，他为什么要担心胧月会被集权在某个人手中？在他离开前，胧月就是只服从他一人的啊。倒不如说，胧月一直都是集权制的。”
“是啊，我知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殷天钥眯起了眼，“因为在我的调查时，想要找到你的名字十分困难。倒不如说，如果我不是顺着你去查而是从胧月查起的话，我可能根本就看不到你的名字。但是第一任的基本信息却十分容易找到，这就足以证明你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将自己伪装成第二任也就没什么说不通的了”
“唉，看来你逻辑学不太过关啊。这个假说什么也证明不了。”左月摊了摊手。
“果然啊，想要打败你这些是不够的。”殷天钥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虽然会暴露我身为胧月成员的侦查员，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决定性的证据，是胧月中少数知道你就是掌权者的人，影子。他们是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为什么只听命于掌权者而生的影子，在第一任在位时，也是受你调遣的呢？”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殷天钥盯着左月，而左月只是在品尝咖啡。
“输了啊，本想着能多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会很有趣。结果连最重要的秘密都被人揭出来了。”许久过后，左月缓缓地开口了。
“把话题回到最开始吧，你创办胧月的目的是什么？”殷天钥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咖啡。
“为了不成为愚昧者。”左月将自己的两个咖啡杯碰在一起，“如果能够知道些许线索的话，就可以推理出大致的真相。如果能知道所有的线索的话，就能够得到真相的全貌。但是啊，线索不是这么好得知的。所以，我创办了胧月，为的就是收集线索，让自己更加贴近所有事件的真相，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不是自己的目的暴露。毕竟没谁会愿意当别人的工具。”
“是吗？仅是如此吗？”殷天钥向左月凑近了一点。
“你还知道些什么？”左月笑了出来。
“‘仅不愿成为埃庇米修斯的影，便要被处以极刑。’如果你一直都有推理能力的话，那么三年前，你为了不成为愚昧者而承受的刑是什么？”殷天钥把手指交叉在鼻尖。
“你，真的想知道吗？”左月诡异的笑了笑。
殷天钥点了点头。
左月起身，双脚并拢着伸直了双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字。
“我被宣判的，是魔女之罪，被处以的，是为智慧而斗争者的注定之刑。”左月微笑着歪了歪头，像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尸体一样。
“曾经的我十分的无知，以为自己的能力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所以，当我口无遮拦的用自己的推理将他人的事情完整的说出时，我理所当然得被孤立了。尽管，没有被烈火焚烧。但我也的的确确的被某些高年级的人绑在了柱子上。当时可真是绝望至极了啊。那之后，哥哥把我救了下来。然后，他聚集着自己的伙伴们找到了那群人，之后的事……”左月将手放在嘴上，像是不想说了一样。
“你哥和他的朋友们被定性为不良少年群体。于是他们将自己说成是乐队来让自己的定期聚集变得有理由。而你也在那是创建了胧月。但为了防止再发生那样的事，所以你弄了一个第一任出来，以此将你自己隐藏。”殷天钥将左月没说的部分补全。
“啊。真不该把自己中二病最严重的时候写的句子给哥哥拿去当素材。话说回来，你倒是想要做些什么呢？尽管我向你传达了我很危险的信号，但你也没必要查到这种程度吧？”左月很不客气的叫过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最开始的时候，我害怕你会伤害到我的妹妹。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觉得如果能让你来保护我妹妹的话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殷天钥拿出钱包，在服务员来时将六杯咖啡账给结了。
“唉，居然败在了一个妹控手上，这要是传出去可要被笑死了。不过，好吧。就当成是封口费啦。我不仅会帮你保护好你妹妹，还会派人监督好她的。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万一被人骗了也不好。”左月品了一口咖啡后起身，向殷天钥伸出了手。
“只比她大一岁的你说她只是个孩子可真是讽刺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我可以成为名义上的胧月成员，这样你也就不用太过担心我会把你的身份暴露了吧。”殷天钥轻轻握住了左月的手。
“合作愉快。”左月微笑了一下。
“嗯，合作愉快。”殷天钥回敬了她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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